Ｏｎｃｅ　ｕｐｏｎ　ａ　ｔｉｍｅ

【他。】
時間 Tue Apr 29 00:44:03 2003


他
是塊雜糧麵包，愈嚼愈香。
而每一口都有不同的驚喜。
可能是碎核桃，浸過萊姆酒的葡萄乾，葵花子，燕麥，焦糖醃的細柳橙皮。

他。
頭髮近幾年來都自己理，極短。不容許超過０。５公分。
午覺是一直有的習慣，且規定不超過一個小時半。只著內褲，趴睡。
太熱，他會倒杯冰水，切兩張檸檬片兒，再調冷氣二十六度。
一直以來都是二十六度。

他。
頭形飽滿，後腦杓渾圓，側面看起來像顆完美的蛋。
笑起來，臉上掛著兩條酒窩，還有一口潔白的牙。
眼睛形成兩道深影，彎彎地陷下去。

他。
口袋可能沒錢，不過一定有疊著整齊的衛生紙，還有串沉奠奠的鑰匙。
他喜歡與人攀談，一個人吊單槓的小男孩，或是賣雜貨的老太太，鋸木頭的山東人，或是爬山遇到的外國人。
他，喜歡戴棒球帽，慢慢騎腳踏車，在極不搭嘎的城市裡。
這腳踏車，在他一踏進店裡，老闆都還沒來得及招呼，他就中意了。
這款式在台灣極少見，淺咖啡色的手把，遠看起來像藤編的。
讓他決定買下的原因，是手把上小巧的復古鐵鈴鐺。用手指一扳，清脆噹啷一聲。

他，愛極了大自然。
可以一個禮拜沒有性生活，卻不能一個禮拜不健行爬山。
不自覺的習慣，像孩子般隨意拔幾根草，揪枝上的老葉，搓揉，嗅那植物的味兒。
是阿，是可以讓他感動好久的味兒。
最近，他買了盆薰衣草。
不知是陽光不足，還是養分不夠，紫色只有零星散佈再花莖的頂端，
看起來張牙舞爪怪恐怖的。

他。
對插花很有一套，簡單高雅自然是基本要求。
插花是藝術，跟吃東西一樣。
首先，先選個配合溼度，天氣，心情，燈光，氣味的盤子。
有可能是缽，是日式簡樸的陶缽。
〔好東西不要多〕是他的名言。
盤中只要五片羊羹，五片就好。

從前年開始，他就不再看新聞。
飯後，他在探索或是國家地理頻道跳來跳去，只到晚上八點。之後，時間是屬於他的。
洗完澡後，才是他一天的開始。

他。
為自己砌上一壺潽爾茶，或是陳皮金桔。
可能是加拿大帶回來的冰酒，盛至杯子一半再一半的下凹弧線。
可能放著阿淘的下課後或是梁祝，或是連他也不知道的小提琴演奏曲。
整理分類一個禮拜的剪報。喔，他一直有剪報的習慣。
再來，把收集的資料裝進牛皮紙袋。
這總會有用的，他相信。

就像幾個禮拜前，女兒打電話隨口問有關〔禪〕的流傳。
隔天他就立刻翻出這類的剪報，用牛皮紙袋裝著，再付一封簡短的信，平信寄出。
收信人是溫蒂，寄信人署名是爹。

是阿，
是他的溫蒂。跟他一樣愛梁祝，一樣愛聽相聲的溫蒂。
溫蒂跟她娘一樣，手腳冰冷，鼻子過敏。
這就是他要求溫蒂房間整潔的原因，可房間並沒又更乾淨，反倒水餃雨後春筍的冒出。

冬天，他有勁兒捏著溫蒂的手腳，直到開始溫熱，或是溫蒂開始大叫。
他會用略握拳的手，敲著溫蒂的背，免得她又駝背。
昨天一大清早，溫蒂來電哭得泣不成聲，她說撐不下去了。
他每一句話都吐得很緩慢謹慎，他很焦慮其實。

幾天過後，最快三天。
他。將收到一個牛皮紙袋裝的日記，平信寄出。
收信人是爹，寄信人不是溫蒂。
他會知道，溫蒂從上國中後就不叫溫蒂了。
不叫您，不叫汝，是親愛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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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篇是去年四月寫給爹的．
那時候生活一團亂，情緒被太多的毛髮堵塞，眼淚無法順利排出．
睡不著是夢靨，醒來的感覺很噁心．
我撥電話給在上班的爹，一聽到他習慣接起電話喂喂兩聲，就開始大哭．
爹沒有多問蛇麼，感謝他沒有追究，也沒有焦慮．
爹的沉穩讓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小事，好像心跳，像呼吸，人不會特別緊張胸口輕微的起伏．

父親節送了一個腳踏車的車鈴給他，雖然沒有買到我最喜歡的瓢蟲車鈴，但是還是送了一個馬內基的乳牛車鈴，爸還以為按了會有牛叫聲，真可愛．

前天爹看電視，我正好經過，正在撥映比較舊版本的特洛依，我正想坐下來一起看．爹突然說，「不行啦！我現在要看慾望城市！」
我大叫：「我不相信，你一直都有在看嗎？」
爹說：對阿，我覺得很有趣．

我的老爹很時尚，時尚哩！（灑花瓣∼）
突然可以懂，茶茶一直說我爹是ｇａｙ的那種心情．

圖是我原本要買的瓢蟲車鈴，缺貨所以買乳牛的．